李灵钧看见了皇甫佶。他夹在南衙的翊卫之中,和谁也不亲,和谁也不冷淡,更没有冲乌蛮人看一。平日在这场合,两人总要借机会凑到一起,今天,皇甫佶只是对李灵钧微微一笑,便把扭到了一边。
李灵钧目光在皇甫佶、阿普笃慕、芒赞等人的脸上缓缓扫过,盘坐在案前,他想到了皇帝最后的未尽之语。微微侧过脸,他对旁执壶的黄衣侍:“去蜀王府传个话,翁先生熟知陇右的形势,问他是否愿意跟我去逻些一趟。”说是询问,他那语气却不容置疑,“叫他即刻收拾行装,明日就要随蕃使离京。”
侍答声是,放凤首壶去了。
刚拿起金瓯,皇帝到了麟德殿。一年一度的千秋,让他久病的脸上也焕发了光彩,依偎在皇帝边,携手而至的人,却不是皇后,而是盛装的崔婕妤。李灵钧垂眸,随众人起,恭迎了皇帝。
“朕有三瓯酒,”皇帝年迈,声音不,但殿上的喧嚣霎时凝滞了,众人都屏气凝神。皇帝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,“第一瓯,敬这二十载汉蕃两地的百姓,朕但愿以后再无战。”
李灵钧仰脖把这一瓯喝了,辣辣的,他的神很定。
“第二瓯,敬赞普,”皇帝对芒赞颔首,“愿他也和朕一样,早日扶危定,攘除佞。”
芒赞心里一凛,来不及辩驳,见众人慨然应声,只得随众把这酒倒咙里。
“第三瓯,”皇帝顿了顿,鸦雀无声中,他转向皇甫佶,“敬鄂国公,没有他,就没有朕的今日。”这话让众人都暗暗变了脸,皇帝笑容不改,示意皇甫佶举瓯,“鄂国公不在,你替他饮了吧。”
“谢陛。”皇甫佶沉稳地说着,等皇帝放空瓯,也双手举瓯,一饮而尽。
随众人哄哄地坐,黄衣侍替李灵钧添酒,嘴也凑了过来, “殿叫郎君留神,”这是蜀王的线,“今晚南衙有异动。”
“什么事?”李灵钧也声若蚊蝇。
“郎君慢饮,”侍转,背对着众人,“陛要在京都搜捕乌蛮人,还不要惊动了西番。”
这是坐实了两国勾连,要趁西番人离京的机会,扣押乌蛮的质?李灵钧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掠了一,“鄂国公的消息吗?”
“鄂国公有奏疏,吐蕃赞普赐了金印给各罗苏,封他为赞普钟,二者已约为兄弟。殿担心剑川有变。”侍斟完酒,躬退了殿。
教坊的舞伎上殿了,甩起的绣衫遮住了笑靥,罗裙旋转得快飞起来。年轻武将们的视线被引了去,李灵钧则盯着皇帝边枝招展的崔婕妤——这样一个狂妄而不知收敛的女人,是用什么迷惑了陛的心神?
“陛,”崔婕妤转向皇帝, “皇后殿请了外命妇们在太池乘船游湖,陛不是想看看皇甫娘吗?” 她笑意婉转,“正好皇甫相公也在殿上,陛如果觉得好,可以当场旨。”
“叫她来。”皇帝也有了醉意。
崔婕妤对婢使个,“不要惊动皇后和皇甫夫人,就说是皇甫相公的钧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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