娃们炫耀自己的波罗密。
阿姹翻了一通阿普的案。案上堆得满当当,糟糟,有药箭竹弓,斗笠瓢笙,一柄双耳铜腰刀,一方鹦鹉纹金匣。金匣里盛着阿普的各“宝贝”,阿姹才掀开一,里来只死蝎——阿普前个月大发孝心,满山里掏蝎,要给各罗苏泡酒喝,事后又忘得一二净,蝎给关在匣里闷死了。阿姹撅嘴,丢开金匣。
各罗苏的王府比姚州都督府要奢华。阿普的屋里新设了青罗帷帐,还有泥金屏风,松席不见了,榻上的绣褥厚得像云朵。
兴许阿普也在躲着她。阿姹脑里浮起这个念,想到阿普在僧舍别扭的样,她有些幸灾乐祸,摊开手脚,霸占了这张榻。
绝不给他挪地方!
有人“哐”的撞开门,是阿普的脚步声。阿姹忙闭上,等了一会,她没忍住,将掀开一。阿普才洗过澡,披了短褂,光着胳膊和。白虎的也是的,温顺地窝在他怀里。
阿普起先兴冲冲,见状也皱了眉,甚是烦恼。两个人面面相觑,阿普先把扭开了,他又跑去一趟,左胳膊夹着白虎,右胳膊夹一卷松席。阿普把松席铺在帷帐外的地上。
他隔着屏风告诫阿姹,“你不许打呼噜,也不许磨牙。”
阿姹辩解,“我从不打呼噜,也不磨牙。”
阿普不再搭理她,和白虎在席上打了一会。他不舍得把白虎撵去,说:“你乖乖的别动。”把腰带一松松系着白虎的,另一拴在桌上,然后鼓起嘴,“噗”熄了油灯,爬到席上去睡觉。
畔的傩鼓早已歇了,万籁俱寂,阿姹不安地动了动,她的耳朵尖,听见飒飒的山风里夹杂着铜锣夜鼓的敲打声,还有人的呼喝,兽的低吼。“你听见声音了吗?”阿姹抓住被角。
阿普见怪不怪,“是寨里在抓老虎,要献给皇帝的。”
阿姹说:“你把席往这边挪一。”
阿普不肯离他的白虎太远,“帐里太了。”
呼喝声震得屋都在颤,阿姹掀开帷帐,赤脚地,抱着枕到了屏风外。阿普光着上躺在席上,窗扇半掩,能看见挂在屋檐上的白月亮。阿姹颤声说:“我害怕。”阿普没声,阿姹把枕和阿普摆成一排,躺在席上。
新编的席还散发着松针的清香。有火把自窗外一晃,又不见了。霜似的月光把阿普的眉和睛照得很清楚。萨萨说阿普笃慕托生错了,他这张脸原该是个漂亮的阿依妞妞。
阿普嘲笑阿姹,“胆小鬼。”
阿姹轻声反驳,“你是蛮人,纹绣面的蛮人。”
“阿达是蛮人,达惹姑姑也是蛮人啰?”阿普毫不留揭她的底,“你还吃蛮人的饭,跟蛮人一起睡觉。”
阿姹只好不说话。她听见墙角的白虎气息咻咻,忙又说:“它才打呼噜,它好像只大猫。”
阿普忍不住骂她,“你真笨。大猫能把坏人的脑袋咬掉吗?”
没脑袋的人,岂不是断鬼?脖上碗大的疤。阿姹用手捂住耳朵,“你别说啦。”